Akimyny

我不会开花,也不会结果。

【井生】夜车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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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黄色的电梯指示灯显示出16层字样,然后跳动着下降,井然摁下B3,对着反光的边缘正了一下领带。他的生物钟一向规整,现在是早晨7点30,井然下楼去取车,从车库开出来,会经过一段栽满梧桐的四车道,接着转入高架,高架下口通常会有些堵,最多400米,通行时间10分钟,8点30,他将准时到达工作室。

 

井然坐进车里,降下车窗打算通风3分钟,他瞥见方向盘旁边甩放着的半包ESSE,想起这应是去米勒斯路上没有抽完的烟,便摸出一根咬在嘴里,他其实并不想抽,只是想藉由这股薄荷味回忆些什么事情。

井然咬着烟怔了一会儿,嘴里的烟突然被人夺走,他有些呆楞的追着香烟消失的路径,发现它被夹在另一个人手中,罗浮生夹着烟敲敲他的车窗打招呼,笑嘻嘻道:“这么早就抽烟?对身体可不好。”另一只手举起一袋生煎:“吃早饭吗?在罗马能吃到正宗中国早餐的机会可不多。”

 

井然的眼神在生煎和罗浮生之间来回流连,谨慎的看了一眼纸袋,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,咬着后槽牙伸出两根指头,碰到了纸袋边缘后又飞快的缩回来,掀起眼帘看人,小声说:“我…我不饿。”

罗浮生没成想叫他吃个生煎怎么折磨得这样,又想到这人的洁癖大概是有些严重,可他并未觉得被冒犯,大大方方的笑道:“不喜欢就别勉强了,我自己吃。”他眯着眼咬下一大口,夸张的摇头晃脑道:“哇,好香啊~”

 

井然的紧张都融化在罗浮生的笑容里,他放松下来,问道:“要去哪?我送你一程。”

“可我生煎还没吃完。”

“到车上吃。”

 

罗浮生胡乱擦了擦手,站着没动,井然索性下了车,为他打开副驾的门,淡淡道:“上来。”

“你这人真奇怪,用手吃饭嫌不干净,却能忍受别人在车上吃东西。”罗浮生虽然嘟囔着吐槽,却还是乖巧的捧着生煎坐上车。井然俯身为他拉出安全带,两人隔的很近,罗浮生看见井然耳后薄而敏感的皮肤处有一个小痣,和淡青色的血管藏在一起,心中莫名跳动了一下。井然又问了一遍:“你去哪?”

 

“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。”

井然轻啧了一声:“我去上班。”

罗浮生顶着责问的眼神坦然自若:“那我也去上班。”

 

井然拿他没办法,亮起车灯,载着罗浮生驶出车库,灰色的楼影向后闪去,他们汇入早高峰的车流。

 

井然的工作室位于金融中心的深处,高耸的写字楼像一只又一只的巨兽,吞吐着西装革履的人们,每个人都行色匆匆,除了罗浮生,他心满意足的吃着生煎,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井然聊着天,井然在惯用车位停下,顺势邀请道:“想上去看看吗?”

罗浮生摇摇头:“不了。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:“我穿的不太合适。”

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工装衬衫,踩着马丁靴,井然没有坚持,只是忍不住伸手拉平衣领的褶皱,亚麻的料子不够挺括,井然微微蹙起眉心:“我给你的那件衬衣呢?”

“哎呀,忘带了。”

“真的打算还给我?”

“真的。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唔……”罗浮生揉着自己的黑发,井然靠近了一点,给出了诚恳的建议:“我觉得应该是明天。”他踌躇了一会儿,又补充道:“有时候早餐我会吃楼下餐厅的芝士薄馅饼,奶酪要薄一点,加一点苦杏酒,不要胡萝卜,坚决不要胡萝卜。”说完他自己倒叹了一口气:“是不是很麻烦?”

 

“很麻烦。”罗浮生深以为然,斜靠着车门展颜一笑:“明天见。”

 

第二天罗浮生带来了芝士薄馅饼和生煎,奶酪很薄,有苦杏酒,没有胡萝卜,可也没有衬衫,罗浮生摸着鼻子往座位下缩:“我又忘记了。”说罢悄悄看着井然,而井然只是说:“甜樱桃味的小蛋糕也不错。”

 

然后是炸披萨馅饼、通心粉、金枪鱼沙拉、千层面、法式可颂,没有人再会问衬衫的事情,井然开始期待每一个阳光洒进落地窗的早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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