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迟勤】愿化长风伴青松（19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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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如果是许瑞安，那实在是麻烦。他比我都早两年入警署，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也有十几年了。”陈局一整缸碧螺春泡的叶子都卷了，滚水的热气都消了下去，也没喝上一口。
他原本就不爱和这人打交道，心思太深，表面和气对人却狠，有人背后管他叫“笑面虎”，警务处管人事调动、档案和福利，平日里当面见了，也没人敢给他难堪。陈局现在只在庆幸，幸好罗勤耕的死亡档案做了全套，连墓都老老实实申请了一个，追悼会那天，许瑞安也是去了的，代表警署送了挽联，应当没有破绽。
“可以确定是许副处长。”迟瑞从文件夹中拈出两张模糊传真说道：“白狐已经和他见面，这是秘密拍摄到的影像资料。”
“这就是最后的那条大鱼。”陈局今晚第三十次端起茶杯，又没喝，沈巍想到了什么，开口道：“既然白狐有机会直接接触大鱼，为什么不当下击杀他？”
“不行！”迟瑞吼道，陈局看他这幅样子只怕又要发疯，急忙拦住话头和沈巍解释道：“一是他深耕多年，树大根深，旁支太多，直接击毙，体系如果没摸清楚，后患无穷。”
“二是许瑞安不比钱阔海，一个毒贩子，死了就死了，怎么处理都可以，但警务处的副处长如果突然暴毙而亡，怎么解释？怎么遮掩？派了这样的任务下去，白狐日后归队，档案上始终过不去这一笔。再者说了，即便他许瑞安是警署虫蠹，也应当交给法律审判，我们是警察，不是法院，更不是黑道，私刑和暗杀是碰不得的。”
迟瑞紧握双拳，冷冷道：“别想着把脏事都扔给他做，警署倒落得清白。我要他归队之时，做英雄凯旋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，我明白了。”沈巍推了一下眼镜，迟瑞哼出一声，陈局跟着训了一句：“小沈啊，你还是太年轻！”他终于抿了一口已经温凉的茶水，沉声道：“现在唯一的办法，就是请君入瓮，一定要让许瑞安主动露出狐狸尾巴，抓个现行，务求一击即中！”
如何才能一击即中？
许瑞安隐在幕后多年，露面都极少，这次是白狐“死亡”才让他略略放松了警惕，上次见面过后，罗勤耕也再也没有机会直接见到许瑞安，更不要提人事处在警署从来都是大后方，任何对外行动从来都是稳坐如山，无论是哪一方，想要拿到他的把柄，实在难上加难。
沈巍把许瑞安的社会关系，行踪轨迹，兴趣爱好都细细排查了一遍，这人果真是滴水不漏，在省内居然还有清廉名声，唯一的突破口是他儿子，他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，不大成器，名字叫——“许星程？”迟瑞略吃了一惊，这名字让他觉得熟悉，后来终于回想起来：“这孩子好像和浮生是朋友。”
罗浮生正在篮球场，太阳下头晒得满头大汗，有人远远的喊：“生哥，警察叔叔来抓你了，快跑！”
“去你的！”罗浮生笑骂一句，示意了一下队友换替补上场，他知道是迟瑞来了，绷起T恤胡乱抹了一把脸，套上校服就往门口冲，迟瑞呼噜了一下少年乱糟糟的头毛，笑道：“走，带你吃生煎。”
“迟叔叔最近气色不错啊。”罗浮生没大没小惯了，嘿嘿的乐：“是不是终于遇到第二春了？”
“老实吃你的。”迟瑞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摁进醋碗，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：“很明显吗？”
“太明显了。”罗浮生眨着眼睛笑：“感觉你这些年都没怎么笑过，最近的状态挺好的，像放松了似的。是不是恋爱了？我不笑你，你承认吧。”
“小孩子懂什么恋爱。”迟瑞收起笑意，板起脸：“你平时也给我注意点，少和狐朋狗友瞎混，协警看见你几回了，都是在酒吧门口，别当我不知道！”
“去玩一下，没喝酒，点的果汁。”罗浮生瞬间老实了，闷头吃饭，迟瑞假装无意的接着问：“许星程和你一起去的吗？”
“啊？”罗浮生抬起头，包子还塞在嘴里，含糊道：“星程啊…我…我和他绝交了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他…他碰那种东西。”罗浮生的眼神闪了一下，语气有些失落：“我劝过他了，什么办法都用上了，他不听。”
“浮生…你不会…你有没有？？！”迟瑞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，醋碟打翻在地上，尖锐的一响，罗浮生瞪着眼睛咬牙道：“我没有！！”他的眼眶慢慢的红了：“我怎么可能…怎么可能……”他挣开迟瑞的手，蹭了一下眼下的泪，梗着脖子道：“你不信就算了。”
迟瑞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，有些歉疚的蹲下身收拾好地上的残片，温声向闻声赶来的老板道歉，补了赔偿，罗浮生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，抖着声音道：“我怎么会碰那个东西，我死都不会碰那个东西。爸爸就是因为……”他说不下去了，嘴一瘪又要哭，迟瑞接住他的泪，温热的手指抚在他的脸上，柔声道：“浮生，对不起，我太着急了，我只是害怕…迟叔叔错了，原谅我好不好？我相信你，当然相信你。”
罗浮生吸了一下鼻子，“嗯”了一声，蹭了蹭眼睛，小声道：“没醋了，没醋怎么吃生煎。”
“我去给你拿。”迟瑞起身，又找老板加了一碗小米粥，一起端了拿过来，等了一会儿，接着问：“关于许星程，你还了解多少？”
罗浮生还没上完小学的时候，还满心期待的以为爸爸一定会回来，小孩子对谎言深信不疑，却一年接一年的失望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罗浮生再也不问了，也忽然懂事了，迟瑞以为他长大了，可今天他才发现，再怎么故作老成，也不过还是个孩子。
许星程也还是个孩子，十三四岁而已，就碰了毒，未来也许就这么废掉了，而他们现在还想着以他为诱饵，牵出背后的许瑞安来，迟瑞有隐隐的不安，陈局叹了口气，摁了摁他的肩膀：“太有良心做不了我们这行，这孩子或许就是许瑞安命里的劫数。”
迟瑞想着罗勤耕绝望的淌出血泪的一双眼，轻轻吐出一口气，他顾不得别人了，为了信仰和更多人的安定，他们不得不并肩走入荆棘。光明和黑暗从来都是相伴相生的，而两者之间，也会落下一层灰色的、薄雾一般的影子，他们一脚踏入黑暗，却始终，心向光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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摸摸我们生生崽
